每想你一次,天上飘落一粒沙,从此形成了撒哈拉。

@迷花不事君

【原创】中场故事 少主

【《Deep blue sea》前传之十五】

【这章有点长】

王耀的食指扣在扳机上,枪口紧紧贴着那个颤抖着倒在地上的韩/国孩子的太阳穴,能感受到因极度恐惧而产生的血液倒流,带动那里的筋脉疯狂跳动。

他自己的太阳穴也突突直跳,控制不住地回想起父亲刚刚那冰冷的眼神。

这么多年了,那位不可一世的枭雄,没有因为岁月的沉积生出任何一丝的仁慈悲悯。

那人携带的那种疯狂的冒险因子,随着血液悄悄镌刻在王耀的基因深处,让他一想到未来自己可能会变成他那副可怖的样子,就觉得毛骨悚然,恶心地想要呕吐。

人的贪欲,是永远不会被填平的幽深沟壑。

这位野心勃勃的家主,终于在时机成熟后,决定将那双肮脏的手伸出自己的既得利益区,转而掐上了国际junhuo的交易线。

第一步,就是拿最没有主心骨、行如一盘散沙的韩/国任家开刀。

曾经,跟他也是,互相信任的生意伙伴呢。

联合俄/罗/斯他的老友乌里扬诺夫家族,各种阴险的手段并进,派奸细,做黑/账,在主顾间传播任/家通白的讯息,甚至不惜真的捅到白道上去。

终于在昨天,任家的老先生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里,妻子躺在一旁,服毒自尽。

垮了。利益平分,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。

毕竟这一行钱越来越难赚,当然是少一条饿狼,剩的肥肉就越多。

最可怜的大概就是面前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伙子了。

嗯,活了这几年,一直以为爸爸妈妈是善良慈祥的大学教授,活在父母为他隔离开的一个天真烂漫的彩色世界里。直到现在,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,为何而死,就被扔回了仇人的老巢,马上就要跟他们在黄泉路上团聚了。

可怜啊。

但他或许也是幸运的,王耀想。什么都不知道,无忧无虑地渡过了一段幸福的童年。没有暴力和鲜血,也没有虚伪的较量。

哪怕最后不明不白的死,有时都比明明白白地活着要强。

王耀闭上眼睛,鸦青的睫羽颤抖,眼睑下的那对琥珀珠子不停地转动。父亲刚刚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耳膜边再次炸响:

“杀了他。”

杀了他,杀了他,杀了他。

他深深呼出一口气,另一只手摁住那孩子脖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。他感到那孩子抖得更厉害,压抑不住的啜泣声陡然放大,变成了绝望的哀鸣。

等着收拾残局的京在不远处站着,垂着眼睛,一下都不愿意往这边看。

他的手指,握紧扳机,又松开,又握紧。

十一岁第一次杀人,双手已经沾满洗多少遍手都洗不掉的罪孽后,第一次犹豫。

他从来,没杀过孩子。

因为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妹妹们。

他一闭上眼睛,仿佛就能看到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的样子。想起京给他画的第一幅乱七八糟的画,最小的妹妹湾湾依恋地缩进他的怀里撒娇,港和澳打牌输掉后哭着跑来让他报仇。

依稀看到一个夏天,菊满头大汗地递给他一根化了一半的冰棍,那一双黑沉沉的,饱含情绪的眸子。

他苦笑出声,拿枪口一下下哆嗦着敲击着孩子的脑壳,突然遍体生寒。

他这样一个人,怎么还配拥有感情呢?

最要命的,还是一文不值的,怜悯。

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,他觉得颅内像卡车压过一样疼痛。那种疼痛,让他想丢下眼前的一切,不管不顾地离开。

耳畔是孩子的哭声,狰狞的冷笑,还有一种极细极微弱的声音敲击着他的耳膜。

它说——你逃不掉的。

终于,他将那把枪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,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“咚”得一声巨响,让地上的孩子立刻抱头瑟缩,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王耀一脚狠狠踢在少年的背上:“别哭哭啼啼的了,什么娘样子,”他扯起孩子的后衣领,往京的那个方向一扔,孩子立刻整个人俯身摔倒在地上,“快让他滚。”

说完,他就转过身去,双手按住椅背,额头紧紧贴着那冰冷的榆木。

“可是,老家主那边…”

“我自己跟他交代!快滚!”他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,指节间的剧痛让他感觉大脑更加混沌。

他不敢回头看京和那个小子。

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,一秒钟后就会反悔,一枪击穿那个孩子的脑壳,血花四溅。

身后两个人散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不久后,京就一个人回来了。

“我让小津给他找个靠谱的人家收养,可怜见的。”他说着,语气轻松,甚至莫名其妙地带着一阵宽慰。

在停顿了很长一阵时间后,他还是走上前去,在离王耀后背一臂远的地方站定。

“哥,您果真还是跟老家主不一样。”他温柔地说着,笑意明灭。

“您也,永远不会变成他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“诶,行了甭怕了,你哭的我脑仁儿都疼了。都说了不杀你了,”津牵着抽噎着的孩子的手一路往老宅外走,“我大哥说话算话。”

孩子虽然还在掉眼泪,但眼睛里疯狂的恐惧渐渐散去,只剩下锥心的痛苦和空荡荡的黑暗。

“我大哥呀,不是那种坏透了的人。他…他是有心的啊。你父母的事情,他也拦不住…他无能为力啊。你也甭恨他。要怪…”津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话,不知道是说给孩子听,还是说给自个儿听。

“嗨,也没什么好怪的,这一行上谁不是刀头舔血,有今天没明天的。”

“要怪,就怪自己执迷不悟,一错再错吧。”

“善恶到头终有报,这句话听着挺傻挺可乐,实际上…还是挺有数的,在理儿。”他放空地凝望着天边的晚霞,就像温热的鲜血一样殷红。

津送他走到一处荒野里的平原,那里有一辆汽车停在那里,准备送他回…回“家”吧。

“也别想爸爸妈妈了,人死不能复生,以后跟个平凡的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。”他松开孩子的手。

“对了,你叫嘛名字?我大哥想知道来着。哦,不对不对,崴了(坏了),我突然想起你是韩/国人!!”

“你大概也听不懂我刚才一直说的什么吧?”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发,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去吧。”拍了拍孩子的肩膀。

忘了这段痛苦的回忆,忘了这里,从此人生只余光明。

孩子动作僵硬地快步走向那辆车。等到他拉开车门,突然鼓足勇气般回头对上了津的眼睛。

他的声音依然怯怯地颤抖着,目光却不再空洞无物:

“任勇洙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——

评论(6)
热度(237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路德维希的白桦 | Powered by LOFTER